星期四, 9月 05, 2013

評《N個被XX的革命現場》 ── 為何文化界必須反梁|文︰陳可樂


評《N個被XX的革命現場》 ── 為何文化界必須反梁
文:陳可樂@實現會社
我寫這篇藝評,主要是希望記錄在二零一二年香港,上演過一個有關革命的劇,也是期待末日能迎來一場革命。我很記得劇後分享時,演員苦笑道「革命」這兩個字使得票房慘淡。我倒是因為革命而來的–單單是把「革命」這個詞,放進劇中,已足夠呼喚起我的好奇心。

話說實現會社在七月的時候辦了一個馬季開鑼活動,請來社民主義、無政府主義、托派等等的嘉賓,當中預留了一席給革命左翼。但直至我們活動開始宣傳,台詞仍是「我們正在邀請仍然相信革命的人」,而最終也找不到合適的嘉賓。所以這次「她說 HerStory」如此夠薑,豈有不捧場之理。

即興劇場中的妙筆

觀眾進場之前,被要求作一個革命宣言,然後就著宣言的內容被安排到台的左邊或右邊。可惜至完場我並沒有發覺這宣言有甚麼影響。 進場後與現場即興樂隊四目交接,他們已開始了演奏。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他們的音樂成為演出的一個亮點,情感把握與劇情及場景配合得宜。聽慣古典樂的朋友十分不滿小提琴走音,但我卻堅稱是故意的,滑音刺痛著革命與日常的不調和感。

舞台設計簡約而精準。就是一個大大的X--引人膜拜的未知。演員時而在X下寫字,時而攀爬在X上。對於即興劇來說,這舞台運用是十分高明的。

每一個可能的革命,也是一個可能的失敗

一開首的文本,是香港人感到親切的—八九六四的絕食宣言,這是一場失敗--香港人刻骨銘心的一場失敗。過去的革命,無一最終失敗,或為人帶來了苦難,痛心,失望,絕望。但這失敗的一面,開展了近20年的民主運動,時時伴著香港人的社會行動,直至最近的反國教運動,六四屠城的幽靈一再被召喚。每一個可能的革命,也是一個可能的失敗。如果只有成功的革命,那是叫「老奉」,是歷史必然進程。只有承擔起失敗之可能,才同時開啟行動之可能,故我時時向自己問︰「你,準備好宣告失敗嗎﹖」

文本的編排與對讀所產生的效果

在表演後的分享會上,有演員說,排練時正值反對國民教育科運動佔領政總時,身處兩難的局面。因為要去政總的話,就不能排練,要去排練的話,就不能去佔領政總。在場的回應是︰為何一定要去政總,為何革命只能在廣場發生,為何你正在從事的,就不是革命呢﹖可能正當你在做一場革命的時候,革命就在別處發生了。

The Intervention of Sabine Women(羅馬與薩賓族人開戰,薩賓族的羅馬人妻子情義兩難全)的例子說明,每一個決定,都是以其「不是」,以沒有選的選項來賦予意義的。 否則,就不存在「選擇」。

沙特的學生曾問沙特,他應否去參與西班牙內戰,如果去從軍,就不能孝順母親;而如果他留在家服侍母親,又要違背自己的理念。沙特就說,沒有人能替他選擇。他的「信念」就建基於他的行為。所以不存在信一套做一套。於是這片段與喬治奧威爾在印度任外交官時一次殺象的猶豫與決斷之經歷作了巧妙的對讀。

演員亦以班雅明的歷史天使比喻,天使想去收拾廢墟但一陣狂風一直把她向未來吹,她只能看著一片昨日的廢墟。這陣狂風名為進步。其實如果我們對歷史、對革命抱持一種線性時間觀,就談不上創造。

革命幾時都可以來

「革命聽日就黎喇!」社運老前輩說。革命可能發生了,但沒有人知道。其實可能有一日,一覺醒來,革命原來昨晚發生了。

「革命之後」如果有一樣這樣的一回事,不必然是美麗新世界。親愛的演員們,不用害怕,革命其實是建立新的秩序,有秩序就會有意外。還有天災,還有死亡,還有痛苦,亦因此以後還會有文學、藝術、音樂和戲劇。革命到底沒有完成的一天。

文本與創造

這劇也是集體編寫而成,因此每個演員其實也是編劇。他們所有人,成為一個出色的,自我矛盾與交戰的框架。目錄及文本選擇十分優秀。大概當一個人在思考革命的時候,自然會受這些文本吸引,而不論你是否「完全」明白。

當我看一個劇後,印象最深刻的,是其文本,那是好事還是不好事﹖演員對文本的演繹、重組、吞噬再反芻,但我得著的竟是文本本身。文本的交疊來回與反覆,即使是相關也是模糊地相似,而非起承轉合地相連而互相對話與辯論。

也許我,已被訓練成無可救藥地要透過文本理解世界。文本太多而消化不足,或令這個劇成為辨認文本的遊戲。

香港的革命可能

一套會導致革命的劇不必然與革命有關,一套有關革命的劇也不必然甚或不大可能導致革命。當下的社會運動,會不會是革命的棄兒﹖正因我們等不及革命,所以我們隨便做些甚麼。但這些仿彿是為了革命創造條件的嘗試,最後又似乎是徒勞。因為正當你埋首苦幹的時候,革命就在別處發生了。但你不能甚麼也不做,因為這不是「積極的等待」(actively waiting),而是要不斷呼喚革命,召集革命,才算是「等待」。

在這一刻,跨過末日的初曉,香港是否也有革命的可能呢﹖讓我們數一數︰

~梁振英上台前放風讓親泛民的黃英琦任文化局長。待得文化界聲聲支持之際,轉個彎推了個無人知曉的許曉暉先生出來。

~出版、體育及文化界功能組別,又由馬逢國出任。

~西九一方面成為大資本家新婚宴用地,一方面揮霍公帑。

~發展局正無所不用其極地趕走工廈藝術家,改為商場酒店。對本地LiveHouse不斷滋擾、無理拘捕。

~邵善波坦言要中央政策組製造民意,根本就是把文化當作維穩工具… …等等等等

在這一塌胡塗的香港,我們有著N個被XX的革命理由。一月一日,沒有可以回到的日常,沒有可以逃避的生活,沒有不改變的可能,讓我們叫現存的建制「統統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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